节度使的恋足
韩黎四肢着地式地伏在地上,作个典型的跪爬姿势。这个动作他在官场上看过无数次,自己做的次数少之又少。他成为节度使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,身体姣长,小腹平坦,还没有到官场上奴颜屈膝、谄媚阿谀的黄金年龄。成为节度使之后一路南下,到了这穷山恶水之地,一地禽兽,几村刁民。虽然相当于被流放了,但除了路遇熊罴伏下装死,还真没有什么需要这般四肢着地的时候。
他这才发现人在跪爬的时候,整个身体会变得特别的小,好像连常人的一半都不如。在这个姿势下仰视天、仰视人、仰视布着鞋印的墙根,过去的他觉得自己占据了整个天地,现在觉得只占了半个。
韩黎还发现,两只小臂、两节小腿贴着地面还没有多久,就都火辣辣地刺痛着,不知道是因为水泥地面的炙热,砂砾的摩擦,亦或是因为那隐秘躁动着的羞耻之心。他长了一张英俊的脸、一个壮硕而早熟的身躯,只要它们在,他就从来没有平常心。走马长安城的时候,受任为节度使的时候,赤条条在河里野泳的时候,带兵来到这荒芜之地的时候,他都觉得自己可以吞食天地。现在四肢着地跪着,他像是被人砍去了一半,极不适应。
他同时感觉胸膛火辣辣的,小腹火辣辣的,大腿中间像是兜了一块炙熟的红薯,这个原因他心里澄明。一种欲望失控而绝望地叫嚣,逼得他像这样双手伏着、双腿蜷着、腹背弯成弓形,像是把什么紧紧地压在身体和地面之间,仿佛只要站直了,就会跑出魑魅魍魉、漫天神魔。他不仅不能站起来,还要跪伏着往前爬,钻进眼前的那个小坑洞里。
这个洞无疑是一个狗洞。但这个狗洞不仅狗爬,人也爬,而且人爬的次数比狗要多。人的手臂、小腿,和地面接触面积大,把狗洞里的砂砾和灰尘都印在皮肤和衣服里,带走了;所以那狗洞地面上纤尘不染。一般的狗洞做不到这一点。狗不仅带不走沙子,还会在墙根撒尿。哪个人要是敢在这洞口撒尿,会被无数男人群殴至死。韩黎亲自审过这样的案件,因为“罪不责众”,全部“无罪释放”。
这样特殊的狗洞不止一个,而是有三个。它们殊别于一般狗洞的原因,全在于它们所在的位置。在韩黎继续往前爬之前,我有必要先解释清楚这个原因。
三个特殊的狗洞,全部位于同一座建筑物的墙底下,分别向正南、正西、正东三个方向敞开。从外面看去,这座建筑是个立起的典型的长方体,四面被灰白的石墙围得整整齐齐,每堵墙都是四米高,看起来像是个巨大的、灰白的男根崇拜。墙上全无半点装饰,平平滑滑刷了一溜子的灰,也没有窗户,只有东西南三个狗洞。趴下来往里面看,东西两个狗洞视线相通,南面的洞里看见灰白一片,大概是里头的石阶。简单地说,这座建筑毫无生机、也毫无审美可言。
但是,里面住了一个女人。
方圆五百里的蛮荒和村落里,她是唯一的妓女。
为了见这一个妓女,男人不仅需要带上极大量的钱,还必须低头俯首,像狗一样从狗洞里钻进去。这里所有村落的所有刁民中的每一个男人,都曾经从这狗洞里钻过去。韩黎带兵来了以后,他的每一个士兵,也都从这狗洞里钻过去。他们说,这样钻过去,有一种信仰的味道。里面的那个妓女,有一种上帝的感觉。
他们不说她漂亮。他们说她能知凶吉,能治百病,能通鬼神,能引发雷电山洪,能让人在一瞬间大彻大悟落地成佛。他们说她活了五百年,能凭空浮起,走过的路会生莲花,莲花闻起来像她的双足那么香。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全是着了魔的表情,然后下一次继续带着大袋的钱币,下跪钻到这狗洞里面去。
现在韩黎自己钻进了这个狗洞里。第一次,他感觉到另外一千个男人胯下的肿胀。那一千个知名或不知名的男人的肿胀汇聚起来,催动着他自己的肿胀;他心中喧嚣的不知名的的情状全部化为了一个欲望:膨胀、膨胀。肩膀和背脊磨擦着洞壁,狭长的通道尽头处一束暧昧不明的光,他觉得空气黏重而湿润,弥漫出一股精子般的气味,却又有种桃花似的香气。胸中和腹下的燥热更甚了,汗滴在他爬行的轨迹上串成珠点。他用手掏掏裤裆,确认那里面的把把尚没有熔化成水。狗洞的壁上装有几个铃铛,他经过就必须从铃铛上擦过,它们就“叮铃铃”地响个不停。在爬行中,他感觉身体压着的魔物慢慢长出了腿,他变成了六条腿、八条腿、十条腿的动物,拼命地把窄仄的洞壁往后拨,于是爬行愈加急躁。
然后在洞口那晦涩不明的光线里,忽然出现了一双脚。那双脚裸着,踩着薄薄的木屐,啪啪啪地走到洞口前,然后就一动不动了。圆圆的脚趾乖巧地并拢在一起,两只小脚也并拢在一起,像是两只蛰伏的白兔。
看见了这一双脚,韩黎的跪爬忽然就有了对象。那无疑是一双女人的脚。这样一来,节度使韩黎就不仅仅是在钻狗洞,而且是在跪伏着爬向一个女人的小脚了。但是那双脚看起来这么乖巧,哪怕是跪着爬过去,似乎也不是很丢脸的事;而且韩黎的身后已经被他带来的大钱袋子堵住了——他只能踢着钱袋子倒着退出去,那无疑会十分狼狈——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那就继续往前爬吧,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。但那其实绝非实话。韩黎爬在这个晒不到阳光的狗洞里,感觉比在荒芜的原野上曝晒了整个下午更为燥热。他看着那双脚,脚趾精致如勾玉,喉头就紧了一紧——那实在是像他常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勾玉链子。女人的左脚脚腕上,还环着一条细细的红绳,红绳上穿着用玉琢出的兽面,扁扁长长的,或许是貔貅,或许是饕餮。她的脚和玉石皎白的部分浑然一致。
他爬到洞口,那双脚的主人还是没动,韩黎抬起头,洞口的高度只允许他看到女人的膝盖。他不知道女人穿着什么,只知道小腿是裸露的,笔直,光滑,踝骨玲珑。在小腿和小腿之间、左脚和右脚的踝骨之间,他看见庭院,庭院深处石阶层层而上,十级上面是座竹楼。
戴着红绳子的脚终于动了,往前伸,脚掌翘起,把木屐的底对着他的脸。来这里的人都要吻这木屐的底。其实用鼻子或者哪里碰一碰,估计脚的主人也觉察不出分别。但是来这里的人,不仅心甘情愿地像狗一样钻过小洞,也乖乖地用嘴唇吻那木屐。韩黎也乖乖地把嘴巴吻上去。嘴唇上有些新木头的味道,也有些尘埃的味道。隔着薄薄的木屐,就是主人那只白兔一样的脚掌。韩黎感觉下身更加肿胀,脊背上弓,把洞顶抬高了三公分。他想这个洞最开始的时候是只能让人趴着进入的,那时它不是狗洞,是蛇洞。蛇行进入的男人千千万万,未辨形貌的女人把赤足上的木屐伸到面前,无数的脊背顶出了血泡,才有了今天的狗洞。女人把左脚收了回去,右脚伸出,韩黎打断胡思乱想,乖乖地亲吻了另一只木屐的底。
他的下体又炽热,又湿润,像是一股介乎于火与水之间的新物质。他很想细细体察这种新物质的感觉,但小腹丹田以下一团胀热,阻隔了大部分感知信号的下移。他觉得下体像是部分脱离了自己,为此心里不禁恐慌,但是嘴唇上木屐实实在在的触觉,又予他以安慰。为此他深吸了一口气,在潮湿的空气和氛围里,女人的脚下的木片有种雨后新林的气息。
韩黎为什么要来这里钻这个狗洞,就是因为下体那股物质。它像是一只野兽,或者说它里面养育着一只野兽,无可满足,无可驯服,让他眼球充血胸中肿胀夜半难眠,眼里心里全是飞禽走兽。有一个夜晚他看着月亮,眼睛里晃晃的全是血丝,月亮里满满的也布着血丝,他张着嘴觉得吞下整片领土都无法满足,他想,或许那个女人可以做点什么。
木屐缩了回去,脚的主人往后退了两步。她的声音从韩黎的头顶传来:“平身啊,为什么跪着呢。”声音很轻,像是小女孩在问为什么不能买糖吃。
韩黎当然没办法说“因为你让人从狗洞进来”,况且按她的语气,刚才让人吻木屐的事就像没有发生似的。但为了爬出洞外,他依然五体投地地跪行了好几步,直到他再次来到了那双脚的前面。还没有站起来,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先仰起了头,看看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。
他看见光滑修长的两条腿,红色裙子,娇挺的一双乳房,然后是脸。脸是这荒芜之地最好的脸。是韩黎南下走过几千里路最好的脸。是长安最好的脸。无论是韩黎还是李世民,都不会在第二个地方找到这样的一张脸。而且她在笑,笑得一日看尽长安花。
韩黎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做的。看过以后,他低下头,重新盯着女人木屐里的一双脚。
“还不起来,真想做小狗吗?”还是那女孩一样的声音。
韩黎站了起来,还是低着头。
女人没有理他,转过身去往里面走。韩黎看着的是她的脚后跟,从木屐上抬起,落下,“啪”地一声脆响。抬起,落下,“啪”。抬起,落下,“啪”。抬起。她把木屐踢掉,弯腰拿在手上,然后光着脚往前走,踩在了一只乳房上面。
韩黎稍稍抬高视线,才看见庭院里躺着差不多十个女人,她们全部都一丝不挂,双手交叉着,托着乳房的底部,让乳头高高地指向天空。她们双目紧闭,嘴唇绷直,两腿并拢,不知道是死是活。庭院的地面全是草,韩黎抬头,四方围墙并未封顶,宽阔的四方形天空漏下阳光,均匀地洒在每个女人的乳房上,使它们看起来柔软又皎洁。
院子的主人光着双脚,一个个地从女人的乳房上踩过。如果只看乳房,则这些女人的位置恰好连成了一条通往石阶的路。主人轻步走着,偶尔轻轻一跳,总是精确无误地落到各个乳房之上。在她的脚底,乳房和乳头被挤压着往旁边胀开,像是短暂地吞下了她小小的脚掌,脚一离开又会迅速地复原,然后乳头慢慢膨胀、挺立,比韩黎见过的任何乳头都更挺立。在此之外,女人身体的其他部分全都纹丝不动,脸部也没有丝毫变化。她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,轻盈地踏过每一个挺拔的乳房,让每一颗乳头获得滋养、生长发育。而让韩黎心惊的,是相比于那些乳房,他更愿意让视线追随着女人的一双小脚,它们比脚下的那些女人更加白皙、明亮。她的长腿开开合合,裙裾起落,像是在跳一支没有节奏的舞。脚掌和脚趾起伏,像是波浪。
韩黎想跟上去,抬腿的时候想起哐当当的声音,才想起为了爬行方便,他把硕大的钱袋子捆在了腿上。他弯腰解开袋子,提着沉重的钱币,想了想还是绕开了地上的女人,从旁边走向院子里头的石阶。
院子的主人先站在了石阶上。她并没有穿上木屐,木屐挂在修长的手指上,随着动作轻轻摇摆。韩黎去到她身后的时候,她把木屐往韩黎怀里一丢,便开始朝竹楼走去。韩黎抱着她的一双鞋,发觉那并不比他的手掌大多少。为了抱紧这双鞋,他把钱袋子丢在了石阶地上。他不经意地回头,发现躺在地上的女人都坐了起来,她们的眼神迷离而享受,手指在身体上摸索一番之后,便开始在乳房和坚挺的乳头上搓揉起来,另一只手则开始自慰。她们本来就一丝不挂,做这样的动作非常简单。韩黎留意到她们都有长长的黑色头发,覆盖脊背,包裹臀部,散落在脚边。在自慰的动作中,这些长发根根跳动,像是各自获得了生命一般。韩黎始终不相信是那女人的一双脚让她们这么兴奋,但她们看起来是那么爱惜那对刚刚被踩踏过的双乳,好像只要抚摸它们便足以达到高潮。这也是韩黎第一次知道,原来女人也会到这唯一的妓院来。
他旋即扭头往竹楼走去。
进了竹楼,楼里地上铺着毛皮,黄色的棕色的杂色的斑驳在一起,房子的主人就坐在正中间,双腿直直地并拢往前伸,手放在大腿上。她一看柔韧性就很好。韩黎浑身僵硬,像她这样坐,双手不在背后撑着,坐不了两分钟。墙壁竹子不密,缝隙里细细密密嵌满了渗进来的阳光,竹子看起来簇新簇新的。有两扇窗子。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。
进了这屋子,女人说:“还想跪着吗?”
韩黎正对着女人竖起的两只脚,掌心白得令人发指,让他口干舌燥。他眼睛环着瞄了一遍没有家具的屋子,心里硬生生叨念出几个问题:她吃饭不用桌子吗?油会不会滴到皮毛上?睡觉不用床吗?上厕所怎么办?这么想着想着,感觉硬气了一些,便答她:“不想。”他说他是此地节度使,来这是有重大政治问题需要解决的。考虑到这偌大的地盘上只有他一个长官,手底下只有兵,连个小书簿都没有,则他的问题,就是此地政治问题的全部了。既然是节度使,那即使找人帮忙,也只有别人下跪,没有他下跪的。说这些话时韩黎还抱着女人的一双鞋。
“那,舔一舔我的木屐吧。”女人说。
他舔了;不知道是因为解决问题的心切,还是因为两腿之间的把把已经挺立得没有可能隐藏。于吧是他的腿张开呈“八”字型,同时伸出舌头,舔了木屐的底,又舔了木屐的表面。木屐底的味道跟吻起来差不多,多了一些木屑,也有一点草叶的残渣,他把它们用舌头卷了吞咽下去。木屐的表面是和那双脚直接接触的部位,他不知不觉,舔得细致入微,可是木屐上没有一点脚的气味,也没有莲花的气味,他只感觉木料光滑如镜,舌面冰凉冰凉的,感觉其实不错。他还把木屐上的绳子含在嘴里,舌头一尺一尺地摩挲着亚麻的皱褶。在他跪爬的时候,五体投地所见,就是女人的两根脚趾夹着这段细绳。他的牙齿轻磨,唾液把绳子润湿。绳子没有味道,他的精神里充斥着味道。他又跪下了。
女人的脚趾头往里勾了勾,韩黎于是往前爬。在爬之前,他没忘记把一双木屐郑重地放在毛皮上,并且摆得整整齐齐。他感觉自从来到这房子以来,他好像一直在跪爬,跪爬的时间比他十几岁的生命里的总和还长。他到这个地方来,是想操一操这里唯一的妓女,想把身体里暴躁的怪兽解决掉,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包治百病。现在他再次伏在地上,下体和地面之间压着的那只生物似乎安静了些;并没有伸出六条八条的腿,也没有叫嚣着往外挣扎。他于是也安安静静地爬着,女人看着他,墨黑的瞳孔里没有情绪。她那条红色的裙子原来只是一片丝绸,绸面贴贴服服地兜着她的胸脯,流过小腹,松松地裹住臀部。视线从脚踝边上扫过大小腿,大腿根部是红丝绸裹着的一片影,影子里有些白白的轮廓,也有些黑黑的轮廓。
女人抬起一只脚,大脚趾点在韩黎的额头上,脚心对着他的鼻尖(这只脚便只有韩黎手掌那么大)。根据额头拙劣的感受力,柔软的脚趾肚也是冰凉冰凉的,而且即使距离已经很近,韩黎依然闻不到任何气味。他又不敢用力吸气,某种权威震慑着他,让他不敢造次。而且随着脚的抬起,韩黎看见了女人裙底的臀部,知道她裙子底下一丝不挂,这个事实就像电流一样切断了他对身体的大部分控制。
女人说:“磕头。”
韩黎便磕起头来。作为朝廷命官,他自然也深谙磕头之道,只是实际操作不多。这次还有一点区别——在他磕头的时候,女人点在他额头上的脚移到了他的头顶。由于只是脚跟压在头顶上,她并不算是踩着他的头,仅仅是在他那盘着文士髻的头顶上放着而已。随着韩黎磕头的一起一伏,头顶的脚也跟着一起一伏。韩黎面前还有她竖着的另一只脚掌,白白的脚掌就在他头前面一公分的位置,他的文士髻每一次落下的时候,便恭敬地摩挲一遍那里的脚趾、脚心、脚跟。
女人一只手按在地板的毛发上,另一只手托着腮,像是得了玩具的孩童一样露齿而笑,肩膀的丝绸往下滑着,露出半个酥胸。
韩黎觉得心里面那团欲望的颜色忽然变浅了,以前望进去黑漆漆的一片,现在变得有些灰蒙蒙的。
他说,他想吻女人的脚。
女人说,那你求它呀。
磕头现在有了目的:为了亲到那一双小脚。对皇帝磕头仅仅是为了不被杀头,没什么意义,对女人磕头比对皇上磕头有意义。他四肢紧紧地压在地上,头顶着上面的脚起起落落,文士髻近乎谄媚地抚揉着女人的脚底,鼻子、嘴巴、眼睛全部埋进女人脚下的毛发里。经过多次的跪拜,他确信女人脚下的是一张狐狸的皮,火红的毛根里有一股腥膻的气息。他知道这个地方没有狐狸,这只兽类在至少几百里以外被杀死,在某间小木屋里拆骨剥皮加工,最后来到这女人的脚下。他从千里以外的长安来,钻过狗洞,也来到这女人脚下。
但他不是狐狸,他是节度使,这片荒芜之地上他就是王,所以他忽然就不磕头了。不仅不磕,还把脸凑过去,用鼻子蹭了蹭女人的脚底。他的鼻子高俊、挺拔,带一点鹰勾。鼻尖揉着脚掌心,女人或许有些发痒,脚趾头扭动几下,放在他头顶的脚换成了踩着的姿势。他轻轻用力,鼻尖便往脚掌心里陷进去,女人深深的又软软的足弓便裹住了他的一张脸。他的眉毛贴着五个脚趾肚,眼睛夹在脚趾头的凹窝里,睫毛扫着脚掌圆圆的肉,嘴唇贴着脚后跟。女人另一只小脚踩在他的头发里,足弓和头顶弧线精确吻合。他吻着女人的脚后跟,皮肉精致娇嫩,柔弱无骨,他感觉藏在下身里的怪兽呜咽了一声。
女人把他的脸踢开,又把他的头踢开。她脸上没有了笑容,又不像是恼怒,她让她退到屋子外面,三跪九叩爬进来,跟她的脚道歉。
韩黎照她的吩咐去做。退到屋子外面,看见院子里的女人满脸潮红,东倒西歪地躺着,乳房被揉得发红发胀。重新进屋三跪九叩,跪下和磕头的时候下体的把把重重地坠着,像是拖着杆官差的铁棍。磕头的时候把头埋进地里,一路闻到了熊的皮毛、狼的皮毛、獭兔的皮毛、貂的皮毛、鹿的皮毛、貉子的皮毛。在长安的时候,韩黎也算是个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,这些皮毛他都懂。把这些皮毛都铺在地上,摸上去都新簇簇的,女人比他这个节度使富有百倍。
三跪九叩完了,他还是要道歉,于是便对着女人的脚趾头说些自轻自贱的话,描述着它们的尊贵与自己的鄙贱,又谄媚地用发髻抚着揉着她的脚底。在此之前,韩黎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些。韩黎又用自己鹰勾似的鼻子去拱女人的脚跟,把头顶贴在女人的脚底上,直到女人抬起双脚踩在他的头顶。他身体恭恭谨谨地跪着,乖乖地把脸埋在地下一动不动,女人踩多久他这姿势就维持多久。其实他的身体正不可抑制地燥热着,尽管比起平常安分了一些,但还是像个火燎火燎地闷烧着的炉子。他把脸埋在毛皮里,那是北方天山的貂皮,能化雪于一尺之外,于是韩黎满脸满眼地冒出了汗珠,汗珠濡湿了一整片毛皮。女人的脚趾头在他头上动了动,有一个瞬间,韩黎以为自己在哭。
再后来,他捧着女人的一双脚开始舔。舔的时候还是三跪九叩的姿势,两只手掌牢牢按在地板上,头垂得低低的,用脚趾开始舔起。舌尖沿着脚趾肚圆润的肉,由下至上画一条弧线、两条弧线、三条弧线。女人的脚光滑,舌尖一溜就到了趾尖,稍纵即逝。把舌尖伸进脚趾底部与脚掌之间凹陷的位置,来来回回舔舐,他的舌头和这个位置严丝合缝。女人把脚趾头张开,他便乖乖地把舌头伸进趾缝里上下摩擦,然后自觉地舔舐其余的趾缝。脚趾钳紧,他便看着舌尖慢慢充血通红。
女人在笑,韩黎的目光从趾缝穿过,看见嘴唇月牙弯弯。韩立感觉心头饱胀腴满,又带着些执着的疯狂——因为女人的脚寒凉如冰,他横竖舔舐,却尝不出半点味道。从未成为期盼的脚的味道,在这个时刻忽然变成了深藏于幽隐之境的秘藏。在韩黎的心里,那味道隐隐然与其他的东西牵连在一起,这由白玉似的皮肉和珍珠似的轮廓所搭成的物象之桥,仿佛能直接引向他体内怪物的本源。
他于是把舌头伸长摊开,从脚跟底部开始,一路舔到脚掌两块圆实丰腴的肉,又用舌尖在脚心里螺旋式地转。女人不怕痒,他这样舔了一只脚,她把另一只脚伸到他的脸前。
他张开嘴一把含住女人左脚的五个趾头,嘴唇和舌头充分蠕动,口腔里的皮肤和脚趾的每一个位置充分接触。女人把脚往他的嘴里伸,他的下嘴唇碰到了脚跟的软肉,脚趾在口腔深处抵住腭垂。女人的脚趾头动了动,趾甲在腭垂上刮了一下,韩黎浑身猛烈地颤动起来,汗珠豆大豆大地啪落。女人把左脚拔出,嘴里低媚地说着“啊——”,然后又把右脚插进韩黎的口中。右脚有节律地在韩黎的嘴里抽插,韩黎的唾液淋漓地分泌着,在脚上涂了一层透明黏重的膜,又在地板皮毛上滩开一片片水迹。在这之前,韩黎把上身跪直了,手还按在地上——他双手极长。女人把一条腿挽起,另一条腿搭在它之上,又高高地抬起来斜插入韩黎的口中。在这个姿势下,女人大腿小腿肌肉绷得凌厉紧致,裙底的臀峰浑圆,臀缝幽深。
韩黎一边怀揣着敬意,接受女人右脚在嘴里的抽插;另一边眼睛则盯着女人放在地上的左脚,脚腕处有个不知道是貔貅还是饕餮的兽首。他听见自己胃里肚里咕噜噜地响动,下体的把把膨胀、伸长,也往斜上方插去,即将要挣脱裤子的束札,好像要冲往女人右腿的膝盖窝。
女人把右脚从他的口里抽出来。插最后一次的时候,脚趾越过了腭垂,挺进韩黎的咽喉,脚掌踩着他的整根舌头。韩黎感觉自己的下颚筋络被扯开,骨头变得松动,下巴和喉咙之间响起“咔”的一声,他充满了一种将近呕吐的满足。女人把脚抽出来以后,把脚上的脏污擦在他的脸上、眼皮上、鼻梁上,韩黎动了动下巴,感觉没有问题,便乖巧地把脸凑过去,又细细地舔了一遍那五根脚趾。
女人说:“说谢谢。”韩黎三跪九叩,向她说:“谢主隆恩。”女人把他踢开,说:“是谢我的脚。”韩黎于是爬过去把十个趾头每个亲一遍,一遍一遍地答:“谢主隆恩。”这个女人精于此道。这么叩谢的时候,韩黎感觉自己就像女人的一双小木屐。
女人又问:“为什么要谢我?”
“因为你的脚很好看,把好看的东西含在嘴里,是人类婴儿期和动物性的本能。但是它没有味道,这么美妙而精致的东西,不该没有味道。”
“那是因为它还冷着。你能把它弄热了,就有味道了。”
女人一边说,一边用脚拇指的指甲在韩黎的嘴唇上打着圈。韩黎的心里忽然起了一种珍惜的感觉。人对于珍惜的东西总是倍加呵护的,于是他凑得更近了一些,更加卖力地用舌头舔舐脚掌,用嘴唇含那珍珠似的趾头,用牙齿轻柔地咬脚跟,一寸一寸地亲吻脚背。在做这些的过程中,也从喉咙里哈出温热的气。这些气体从他滚烫的胸膛和小腹里抽出,从他热辣的下体中抽出,不仅湿热,而且带着一股兽类的臊气。他这样舔了很是漫长的一段时间,女人的脚不那么冰了,但还没有热。
他接触的位置扩大了一些——不仅服务一双脚,也轻柔地含和咬女人的踝骨,然后舌头缓慢而郑重地往小腿跋涉而上。在这段时间里韩黎滴水未沾,但他的舌头依然湿润。女人的小腿光洁无毛,肌肉紧致,使韩黎想起它们在院子里踩乳房时的动作。
在舔着小腿的同时,他也伸出手去,按摩女人的大腿。韩黎的手掌稳定、干燥,手指修长有力。在长安的时候,他让怡春园的姑娘或者哪家的大家闺秀躺在床上,浑身赤裸,然后便开始按顺序地按摩她们全身各个角落。在他的按摩之下,这些女人身体的每一部分会按次序兴奋地跳动,然后沉沉地往下坠,像融化了一样变得柔软、散开。她们的眼睛会半醉半醒,嘴巴里吐不出清晰的字。这时候韩黎又会去按摩她们的乳房,不用一阵子,乳房就会变得坚实而高挺,矗立在软趴趴的腴体上,就像废墟上的两座白塔。韩黎就会脱掉裤子,掏出把把,从那片废墟底下的坑洞里插进去。这时候的女人仿佛是流淌状的,没有太多的阻力,韩黎的把把插得深而又深,几乎探到女人的肚脐。女人的眼神忽又清晰起来,口中喊出高亢的声音,坑洞里河流漫溢。
但这个时候,韩黎一双手仅仅用来按摩女人的大腿和小腿。但在女人的眼神里和他自己的心里,这不啻于是一种亵渎——他的手本没有资格触碰女主人双腿的。于是他不仅在按摩上施展了浑身解数,也用嘴唇和舌头恭敬地吻和舔着,以表心中的虔诚。
在他这么做的同时,女人的双腿是分别搭在他的两个肩膀上的,两只脚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后脑勺。在这个姿势下,女人裙底一丝不挂的景象自然敞露在韩黎的眼前。在这个情况下,韩黎的呼吸自然更加粗重,整个身体都随着呼吸而波浪状地起伏,呼出的气体与煤烟相类似。裤子的膨胀已经到了极限,他感觉把把里传来困兽一样的啸声,却怎么也不敢直接扯掉裤子。
这时女人放在他后脑勺的两只脚忽然往回收,把他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。韩黎视线里女人私处的毛丛忽然拉近,然后一只脚就踩在了脸上,同时脖子被女人的另一条腿绕着锁紧。踩在脸上的脚搓揉了一阵,便张开大趾头和二趾头,把韩黎的鼻子紧紧夹住;同时用脚心捂住韩黎的嘴巴。刚才还在剧烈喘气的韩黎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,燥热的气体在喉咙里胸膛里闷烧成一片。女人细长的腿比看起来更有力量,不让他的脖子后退分毫,同时鼻子和嘴巴都被另一只脚牢牢封住。韩黎求饶式地看向女人,便看见女人明媚的笑容。女人不仅笑,还伸出手来摸他的脸和眼睛。那笑容告诉韩黎不必挣扎。韩黎便真的没有挣扎,接受自己在鼻子被脚趾夹着、嘴巴贴着脚心的状态下慢慢缺氧的事实,就像是接受命运。
在韩黎的脸色涨红开始发白时,女人的脚掌忽然松开了,鼻子还夹着;韩黎的嘴巴重重地响了一声,然后便重重地吸气、重重地吐气,呼出的气体比之前的更要燥热十倍。女人的脚心是相对冷的,便迅速地结出了水珠,颜色也从雪白的慢慢转红。她的两根脚趾松了松,韩黎的鼻子里冲进了一股气味,像是盛夏满池的荷花,比他在长安紫宸殿北闻过的后宫香薰更香。他的把把在下一瞬间开始喷射,精液把裤子冲激得有节律地跳,在裤子内壁滚滚流过,浸湿了他的大腿小腿。
女人把脚让开,他就那么跪着往前倒下,头落在女人的红裙子上,离女人的私处只隔了一层薄布。他闻到另一种美妙的气息,但是已经精疲力竭,无法再动分毫了。
节度使韩黎第一次到那个妓院去,大体情况便是这样的。
反对嘻嘻哈哈和 vv 陈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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